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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楼  发表于: 2022-03-03 18:31

孙骑

  我曾有一万次都幻想过孙骑的样子,孙骑却是第一万零一种长相。
孙骑圆圆的,三十岁男人的标准身材,下巴的赘肉很像《龙珠》里面的多多利亚。个子也不高,不高的概念是在坐着的角度看不出具体身高,总之不会有一米八。他留着上个世纪的板寸发型,又让我想起了吴孟达。他的手指胖胖的,指关节处会有因为胖而长出的凹陷。孙骑的眼睛长得很规矩,和他眼光接触,像是在和某种动物对视。孙骑的眼神是人畜无害的中立视线,因为任何人都不在乎他,他也不在乎任何人。
孙骑问,“要吃点什么?”这才觉得他的声音也普通到不曾和任何一次联想交集,略微带些细声,感觉青春期还没发育完,男生尚未变声,还应该留有一圈脏兮兮的绒毛胡子。我下意识去找,孙骑的胡子却刮的很干净。
我突然丧失了对孙骑的一切欲望,就连说话都不敢。并不是嫌弃,就是本能和直觉都告诉我,我和孙骑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,我们不享有共同的DNA,因此我们不能发生任何事,尽管我在内心里依然感觉到孙骑可以给我带来亲密,可那种感觉就像是养了很久的狗,忠诚又依赖,但我不会和人类以外的生物性交。
然后我俩像是外人眼中相亲的情侣,没什么话,专心看菜单点菜。等上菜的时候很尴尬,孙骑也没有和我说话的念头。他的表情异常从容,真的就像随处可见的家狗,有教养,也不怕人,眼睛里都是涉世未深的单纯,很难想象眼前的人就是孙骑。
我有些紧张,就从包包里翻出烟。王芳又从眼前闪过,忽然我想我真的做到完美犯罪了吗?一种不安涌上来,拿火机的手微微有些抖,孙骑看在眼里,就那一只碗,把我杯子里的热水来回扬了几下,又推到我面前。我这才想起来,就问他,“要吸烟吗?”孙骑又操着那种孩童般的腔调回答,“不啊,我不抽,不会。”于是觉得他和网上判若两人,以前说话那么锋利的孙骑,在现实中居然如此笨拙。
“孙骑?”
“嗯?”
我冷不丁唤他一声,孙骑就把目光聚集到我脸上,我又不继续,孙骑就专心吃菜。
“孙骑?”
“嗯?”
像上次一样,孙骑依然毫无防备的看我,那感觉就像在逗宠物一样,诺,嘬嘬嘬,来喂你东西吃,来嘛。狗狗兴冲冲地伸出舌头,可我两手空空。但是等一下我又要叫它,它依然会垂着舌头“哈”“哈”的喘着气,真诚的看我。
想到这里我就笑,孙骑的眼里写满不懂,但丝毫不介意我捉弄他,便又吃东西了。
整间小店乱哄哄的,菜肴和啤酒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,后面厨房里鼓风机和火苗混杂出香味,好像各种元素汇成了交响曲,那种属于小饭店的专属曲子。
“你很饿啊?”我的食指划拉着油腻的桌面,我觉得孙骑此时应该竭力的表现他的男人魅力,哪怕会引起我百分之一的好感,那么等下我也想和他性交试试。但是孙骑的愚蠢似乎写在脸上,于事无睹的看我,嘴里依然吧唧吧唧的嚼着说,“并不是很饿啊,但是这里的菜我很喜欢。而且你要是有话你会讲的啊,并不需要我做什么铺垫吧。”他又夹菜,“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这样么。诺,你说,我吃,一边吃一边听。”
我心里就骂这没头没脑的死胖子,怎么这么迟钝。然而又一想,这胖子该不会看不上我吧?那样的话对我的打击也太大了!
想着想着就憋红了脸,这种话,说出来丢份儿,不说就丢人。
孙骑狗一样的嗅觉,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你!”我真的吃了一惊,“怎么你连这个都知道?”
孙骑说,“想说就说啊,又没外人。”
我竟然会扭捏,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又停了一会儿,才一股脑儿的说出来,“你,你是不是性无能?”
天啊!我在说什么啊!
孙骑也是一愣,“啊?不是啊。”
“我操,我是说……”
孙骑低头看了一眼,“是正常的啊,而且我也不弯。”
“不是,我是说……”
“你是说,为什么我对你不感兴趣?”
我他妈彻底服了,狂点头,鸡啄米似的。此时此刻我对孙骑的佩服达到五体投地的境界,眼前这个胖子简直了,就像会读心术似的。
孙骑嘴里应该含着一块青椒没有嚼,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吃青椒。但是他就是含着青椒,很慢很慢的嚼,似乎在思考,然后慢慢说,“我家客厅有面立地的镜子,挺大的,那面镜子对我来说并不是用来看我长什么样子的,而是出门前会对着镜子仔细看看衣服会不会不干净,有没有奇怪的皱纹什么的——你要知道,像我这般长相的人,无法改变什么,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邋遢一点。”
这时我才留意孙骑的衣着,虽然和他的长相一样毫无亮点,普普通通的男装,夹克和西裤,中年工薪男人的典型装扮。可是仔细看去,果然如他所说,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的。所以说,我可以说孙骑长的一般,穿衣服很没有品位,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。
“所以,我深刻的知道‘我是什么’。”孙骑把那半块青椒嚼碎了,“对不符合实际的事情,我不会低三下四去卑微征求,倒不如保持一点距离,起码还会获得对方的尊重。”
“你就那么确信‘不切实际’?”说完这话,我脸上更加不好受了。怎么办啊,孙骑该不会觉得现实中我是个欲求不满的婊子吧?虽然说被谁这样认为都不好,但如果对象是孙骑,我宁愿死了算了啊!
孙骑说,“不确信,但直觉来看,我们就保持目前这样的关系比较好。因为你看,如果我们吃完饭去开房,接下来就有两条路可以选,要么是炮友,要么就是男女朋友,总之是没有后路的。做炮友,说真的,我那方面很一般;做恋人?拉倒吧还是——”
“有多一般?”
“啊……尺寸很一般。”
“那你有过几个女朋友?”
“一个。”孙骑当机立断。
“大学的吗?”
“不!”孙骑更加干脆,“初中!”
“你那么超前啊?!”
“什么啊,那会儿多纯洁啊,手都没牵过,就是一起放学回家而已,而且是她走前面,我隔几步跟在后面。”
“哇,跟渡边似的!”
“少来,哪有这么浪漫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初二的时候分班,就没在一起了。”
“我——去!这都多少年了,后来没再联系过了吗?”
“这有什么好联系的,人家早就成家了吧。”
我坏坏的笑,“哦——这么说你还是枚处男咯?”
孙骑有点羞涩,“严格意义来说也不是,”他摊出双手,“虽然我尽量保持一视同仁,但我还是更加喜欢右手一点。而且若是说精神上的女朋友,那我简直不胜枚举,成濑心美,rio,吉泽明步啊都很熟,动漫也有几个不错的,比如神崎丽美……”
“神崎丽美是《GTO》里的天才少女吗?”
“呀呀你居然知道她啊!”孙骑忽然满面生光,像是遇到重大的历史课题,要立即设坛开讲。“IQ200以上的恶魔美少女啊!哈哈哈,好几次差点把鬼冢整死!长得虽然不是最好看的,但是那身制服和长袜搭配起来……huh?哎呀你不是男生你不懂!”
我看的目瞪口呆,虽然也曾听过宅男很可怕,但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,先前憨厚迟钝的孙骑,这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,而且是“暴走”了,说起漫画和电影里的人物,孙骑的确是如数家珍,而且那格外珍惜的口吻,好像真的在讲他的女朋友一样!
然后和孙骑聊起了老电影,说了很多,孙骑很惊讶我会看《叶问》,我说,“叶问很好看阿,我觉得那是甄子丹拍过最好看的电影了!”孙骑反驳,“不,在技术层面以及文武戏交叉上,《导火线》要略胜一筹,叶问纯粹是英雄塑造,和超人电影没什么区别的。”
和技术宅辩论是自取其辱,我就有效的岔开话题,无论我说时装还是娱乐圈,孙骑都能对答如流,没有他不知道的,没有他不深入了解的。终于明白别人都在忙着疲于结婚生计的时候孙骑做什么去了。
忽然想到,就问孙骑,“你今年多大了啊?”
孙骑说,“28了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结婚啊?”
“没有人愿意嫁给我啊。”
“你做什么工作啊?”
“在辖外银行。”
“哇,那你们提成很高吧?”
“还不错啊。”
“你又不缺钱,为什么还不找对象啊?”
“我有说过我不找对象吗?”
“可是你……”
孙骑比之前生动多了,忍着笑在那里数,“我刚才不是给你说过了吗,我女朋友有神崎丽美,成濑心美……”
“别闹,我说真的呢。”
孙骑收了笑,又回归那种人畜无害的动物神情,“没人喜欢我的李晨,真的,我能看透人心,没人喜欢我。如果会有人愿意嫁给我,她不过是看上我每个季度高额的分红和稳定的家庭条件而已,与我本人,对她来说,只不过是这些物质的附加品。跟一个没有感情——还虚情假意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多可怕呀!”
我说,“你也不能把人都想的那么坏啊……”我想举个例子什么的,忽然想起那天举起王芳时,她小腿上的肉冰凉滑腻的触感,以及在天台上冻得瑟瑟发抖,想不清为什么,也想不通为什么的那个夜晚。记得夜色幽蓝,约莫凌晨三点时,星星最亮。
临走前孙骑假装上厕所把账结了,觉得这样很有男人味。孙骑与我走在一起刻意落后一个身位,不知是不是他在初中养成的后遗症。
出门他帮我叫了出租车,帮我开车门,笑着挥手,“再联络啊!”像熟悉多年的故友。
我给他发信息,“你今天要是能够主动一点……”
我觉得一般的男生接到这样的暗示后,都会回“那我现在还有机会吗”之类的话,别说郑阳,就算愚笨如周文也知道见缝插针趁热打铁。
可是电话那一端是孙骑,与众不同的孙骑。
他说,“不得到你,就是最好的拥有你,回去早点休息吧。”
我说,“孙骑,你肯定不是处男,而且你肯定不止只有一个女朋友!”
孙骑笑了笑不置可否,这种人最可怕。
那天晚上做了个梦,梦里不知自己身在何方,可是脑袋却清醒异常。这大概符合梦的特征,梦中人知道自己在梦中,却不知如何出去。
梦见了类似周文的人,也梦见了类似郑阳的人。看不清轮廓,印象里应该就是对方。梦见了下雨,梦见了月台。很好奇为什么孙骑一直不出现,在梦里想找手机,翻遍了口袋也没有。于是下意识告诉自己:哦,这里是梦,而梦里是没有手机的。
既然知道是梦,潜意识里居然会想和周文还有郑阳做爱。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,或者道德缺失,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,郑阳离开我很多天了,周文则更加长远。梦中的记忆里仍然残存着周文和郑阳的味道,很想把它们托在手心,含在嘴里。亦或者被撕扯的扔到床上,我歇斯底里的不愿意,但还是半推半就着被侵犯了。那感觉真好。
只是,什么都没能发生。
我所期望的,在梦中也无一例外的全部落空。
醒来后头晕晕沉沉的,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失望过度导致。从床边拿过手机给孙骑发信息,“我真的快撑不住了。”
孙骑很快便回复,“多大点事儿,几张裸照而已。”
我说,“并不是指这个。”
孙骑说,“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。”
看了下时间,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。就回孙骑,“那等我吧。”扔下手机跑着去洗漱,匆匆忙忙出了门,二十五分钟后在同事依然异样的注视下进了公司。
来自周围空气中的私语,像夏日傍晚成群的蚊子,缠在耳边,嗡嗡不绝。
不久被经理叫去问话。
在这样的处境里,我应该变成大家心目中那种格外憔悴的人,不巧我精神还不错,所以经理打量我的时候眼神并不友善。他也许会从心底觉得我是放荡的人吧,又或者是习惯了自身能够带来灾难的人,对男朋友的失踪以及同事的死亡都可以漠不关心。
经理终归还是要走个过程说些场面话的:“李晨啊,近来公司出了不少事情,我们的员工接二连三的出事,作为领导,也是不想预见的。我们都坚信你是个坚强的女生,”说到这里他古怪的看我一眼,“所以希望这些阴霾并不会影响你以后的工作和生活。”
我诚恳的鞠躬,“谢谢经理的关怀。”
他看我的眼神开始经不住时间的考验,居然在我全身若有若无的游走。想必是理智被本能战胜,他开始把我本人和fax里的照片逐渐结合,在脑海中拼凑出属于我的哪个部位、哪个器官。你看,男人都有一种通病,要么贪权,要么好色。食色性也,这是源自于原始的条件反射。
经理问,“还没有郑阳的消息吗?要我说啊,公司一直反对员工之间恋爱,并不是不人道——你看,结果来了吧,恶性循环似的,你跟我赌气,我跟你赌气,王不见王,你看看,两个人的感情,弄的公司一团糟。像话吗?”
我尽量把话题往派出所录的口供上套:“那天郑阳跟我发了一番脾气后就摔门走了,直到现在也没一点儿消息……芳姐莫名其妙又出一档子事儿,经理,我,我……”说着就调整这些天来委屈的心情,不愉快的感觉逐渐上涌,片刻鼻子就酸了,眼前一浑,哭了出来。
经理假装不耐烦的拿起桌上的硬盒纸巾往我这边杵,嘴里也尽量扮演着浑然不觉的口吻,“拿着!”就这样没头没脑的用手碰到了我的乳房,还顶着长辈照顾晚辈的名义,当真狡猾。而且他是老手,本能的选择把手碰到我没有棉质胸罩裹住的位置,拳拳到肉,真是厉害。
我也只好硬装浑然不觉,羞答答的接过纸巾,自顾自揩拭。一瞬间竟然错觉,好像刚刚和郑阳做完,他留我一人在床上擦拭自己的场景。那种寂寞远胜于独守空房。因为身体的寂寞,和心里的孤单比起来,是多么微不足道。
经理说,“行了,公司的事情我帮你们都压下来了,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郑阳,妈的傻逼派出所天天给我打电话,跟我把人弄没了似的。你这样,一有郑阳的消息,立即给我汇报,然后叫他马上来公司见我!——不管他还想不想干!”经理拿出十足派头,我慌忙连连点头。
“真是的,一个个……”经理嘟囔着,依然要假装发脾气,实则不老实的打量我全身。“行了,出去吧!”
得到命令,我故意收腹提臀,才慢慢的往外走。我看不见,但是我感觉的到,经理那因为雄性激素分泌过剩导致的秃头此刻倒映着阳光,鼻孔像海螺一样张开,疯狂的吸吮来自这个房间的雌性动物分泌出的体味。也许已经勃起了也说不定。
临关门的一刻,我顺着门缝往里看,恰巧与经理对视。正赶上他尴尬的咽口水,忽而四目相对,经理不知该假装怎样的态度,而我则懂事的抿嘴一笑,留给他一些遐想,退了出去。
我跟孙骑说,“诶,我们经理想吃我豆腐啊!”
孙骑说,“你该不会那么蠢吧。”
“当然不!”一想到被那秃子压在身下会闻到他肮脏的呼吸心情就不好,“他是个秃子诶,你能想象和秃子做爱吗?”
孙骑吓一跳,“反正我是没想过。”
“你想啊,他的脑袋肉呼呼的,一脸油,压在你身上,背着灯光,可还是觉得他脸上有油渍。”我停了一会儿,又幻想了一阵,“他的那东西大极了,看上去也是肉肉的,简直和他的脸分不出来——多可怕啊,他整个人就好像是生殖器的化身,浑身上下散发出龌龊的气质!”
“喂喂……”孙骑被我弄的无语,“太夸张了吧?”
“还有呢,”我来了兴致,“这种秃子啊,平日里都穿的衣冠正经,生怕别人知道他脑子里都是精液。他们工作起来好像忘乎所以,其实只是为了掩盖不知何时就会高涨的性欲而已!秃子都好色知道吗?因为雄性激素分泌过剩才导致秃头的,啊,不行了,我又联想到他肉呼呼的那家伙了!”
孙骑,“……”
“诶,孙骑。”
“怎么啦?”
“我想和你睡觉诶!就是那种很单调的,不掺杂任何欲望的,你躺一边,我在另一边。我们中间不要放那碗水,因为我会率先跨过去,一条腿骑在你胖胖的腿上,一只手勾住你的脖子。你喉咙干的难受,你十分想亲亲我,但是一不小心,我睡着啦!你呢,就直勾勾盯着天花板,又不敢乱动,跟僵尸似的保持一个姿势一晚上。你听我的呼吸啊,多匀称啊,多匀称,睡的可甜了。天快明时你终于睡了,而我就蹑手蹑脚的爬起来上厕所去了。”
“为什么要去上厕所?”
“你傻啊,我会不好意思呀!其实我也是在假睡,因为刚刚睡下的时候我就很想上厕所了,但是多难堪呀,况且酒店的洗手间和浴室连在一起,都是透明的。”
孙骑问,“大便还是小便?”
“小便啦,当然是小便啦!但是尽管这样,我还是会不好意思的。真的,每个女生第一次和男生开房,都会很在意这种事情的。所以啊孙骑,下次你一定要早点睡着哦!”
“好吧,那我早点睡着。”
“我在上厕所的时候,体液打到搪瓷洁具,会发出很丢人的声音吧?于是我夹紧身体,控制力度,但那些水珠在这个时间特别敏感,我觉得‘哗哗’的声音都快把我的脸淋湿了!”
孙骑说,“不会啊,我什么都听不到啊。”
我说,“不对!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心照不宣的翻个身,佯装扭到了脖子,开始肆无忌惮的打呼噜。——要特别响的那种知道吗孙骑,特别响的,这样我会从内心里觉得你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,你此刻解放了我的尿道,所以等一下作为回报,我也会解放你的尿道。”
“好啊,那快点啊。”
“哎呀你这人怎么那么没情调啊,就连配合我做这样的联想游戏都那么死板!我们接着来:你应该耐心一点,因为我很快啊,就算我故意磨蹭,也是想把自己沥干净,好让你吃起来不会有怪味道呀。”
“不会啊,那味道挺好的,能激发性欲。”
“你真是个绅士。你看,我现在蹑手蹑脚的出来了,你有听到我吗?”
“没啊。”
“那就对啦!我像只美洲豹一样,弓着身子蹭到床上来。越是绷得紧,用力就越会出现偏差,然后我的手一滑,手掌不小心杵到你的小腿了。”
“没关系,我睡的很死。”
“是啊,我看你睡的沉,就突然想逗逗你。我钻进棉被里——我觉得我们肯定是睡的棉被,就算是夏天,也要开最低的空调盖棉被你说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“呐,现在我钻进来了。棉被里黑漆漆的你知道吗,尽管外面已经渐渐露出晨曦,可是这里面依然是深夜。空气在这里不流通,四周都是棉絮和洗衣粉混合的气味,而且更棒的是,你的脚一点都不臭,所以被窝里的气氛蛮好的。”
“对,我脚不臭。”
“你的腿毛很浓密啊,卷卷曲曲的,几乎都要和那里连成一片了!我心里又揣测又窃喜,这么浓郁的体毛,那家伙应该也会很大吧!一定比秃子经理的还要大!”
“哪儿啊,很一般的。”
“怎么可能!?”
“是线厘米。”
“哎呀,那肯定很粗。”
“也不粗啊,像没发育好的美国小学生。”
“那好吧,你猜我现在爬到哪里了?”
“美国小学生那里了吧。”
“是哒,你虽然胖胖的,但是很会选内裤,虽然看上去有点像阿伯穿的平角裤,但是因为宽松到位,显得很合体。”
“是吗,这个我倒没研究。”
“我把短裤的边边卷起,一点一点的往下翻,然后你猜怎样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‘刺溜’一下,一根小小硬硬的东西插在了眼前,像早春的杨树苗,虽然细弱,但是笔直。”
“噗!”
“不许笑!然后啊,你居然会有味道,那种尿液和前列腺液混在一起的味道。”
“不可能啊,我每天都会洗澡的。”
“就是有!一定是你刚刚偷听我尿尿了,对不对?”
“啊……被你这么一说,可能是吧。”
“你看看,招了吧!不过真的像你说的,那味道真的很刺激感官,我的欲望一下子高涨起来了。那味道乍接触有点腥臭,可是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,反而觉得它有点像薯愿的香焗番茄味。我试着尝了尝,没有任何味道,你的顶端有一丝黏黏的东西,我用舌尖勾了一下,居然拉出好长的细丝。”
“……啊,你继续。”
“我把头发往而后撩了一下啊,可惜我是在被窝里呀,不然你看到这样的动作一定会喜欢,听说男人都抵挡不住这个动作。然后你的那个家伙,好像有魔力似的,虽然它细细小小的、又没有像闻起来一样可以吃到香焗番茄味、吃起来像是在吮吸一根发热的粗手指,但是,吃了一口,不晓得为什么还想再吃一口,似乎在跟自己赌气,又好像在发狠,因为直觉告诉自己,‘这家伙很好吃,可是我吃了好久都吃不出味道,兴许再吃一下就好了’,于是我又多吃了几口。”
“好吃吗?”
“香焗番茄。”
今天又被派出所叫去了。笔录室很简陋,两张老式的简木桌子拼在一起,有点领导模样的干警的桌子上摆着一台背投式老电脑,若是没案件的时候大多用来运行蜘蛛纸牌这类游戏。与我问话的还是上次那个略年轻的警察,他和另一名干警的差别除了年龄之外,大概就是对警服的热爱程度。每次见他都一本正经的穿着正装,打有三角扣的领带。而那个老一点的警察则喜欢穿便装,从警这么多年,想必也是腻了。而这个小年轻则不同,他刚进入这一行不久,满腔的热血和憧憬,他也许还坚信他会在这一行上发光发热,像无间道一样精彩绝伦。
他神情严肃,见我是女生,又格外开恩,尽量使语气温和些。他问我,“这些天来郑阳有跟你联系吗?”我诚惶诚恐,“没有啊,自从上次吵架后再没见过他。”他又问,“那你们有上网联系过吗?”我说,“也没有,他最近一直都没上线。”年轻警察眉毛一挑,抓住话柄,“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一直没上线?”我有点紧张,“因为QQ的资料栏里有‘最近七天是否登录’的标识,我有留意过。”他听完后想了想,大抵记了起来,点点头,沙沙写了些笔录,又问,“郑阳的家人有联络你吗?”我说,“没啊,他自己在外面有房子,不和家人住一起的。而且我们还没到见父母的阶段……”他正了正神情,口吻更加严厉,“我们警方怀疑郑阳的失踪和王芳的坠楼案有密切关联,请你务必提供和郑阳有关的一切线索。”我有些害怕,“我真的……不知道更多的了,我原以为相处了那么久,彼此知根知底,哪知道恋人间的关系和隐私这么脆弱,一个有心,就再也找不到了。”说完我面如死灰,心情沮丧的不行。年轻干警见了,宽慰我几句,就放我走了。
郑阳去哪儿了呢?我试着把自己代入警察的思考领域里,无非是畏罪潜逃杀人越货之类的。想到这里,我安心不少,只是在我看来,郑阳没任何逃跑的理由,王芳充其量是他的炮友而已,这样的人死了,郑阳再换一个便是,费不着躲进深山青灯常伴,再说郑阳也不是那样的人,别说王芳不是他杀的,就算真是他自己动的手,他也有能力圆滑的挡过去所有警察的盘问,除非抓到他的致命把柄。只是,致命把柄这种东西,一来不存在,二来也绝不会让别人抓住。任何人都是。
进到公司,热心的秦姐就凑过来,“怎么才来啊?经理找你半天了,打你电话也关机,快去经理办公室解释解释吧!”我苦笑着握她的手,肥厚温暖,有经年累月做家务留下的粗糙,这大概是每个女人最终同样的归宿。我说,“谢谢秦姐,一早又被派出所叫去问笔录了,那里边儿不让开手机。”秦姐不住点头,“昂昂昂,快去见经理吧!”于是在少数几个人即将窃窃私语的眼神中,又来到经理的领域。
中年男人的周围有一种非常陈旧的味道。那味道混合了烟草酒精,香菜葱花,肥皂油条,火锅烧烤等等等等。男人年轻时浑身都是活力和精力,不知为何,稍一老了,就成了吸附周边杂味的过滤器,很容易就被沾染上稀奇古怪的味道,而且很长时间都无法自我蒸发下去。怪不得很多妻子会在自己男人身上闻到别的女人的气味,只因为那那人身上原先具有的五百五十五种味道,妻子早就烂熟于心,所以多一道,也不行。
经理不抽烟,房间里少了唯一喜欢的味道。继而附加了旧书的陈废味和他身上淡淡的煮的过烂的蔬菜味。他自己却以为很有品味,觉得自己不沾染世间俗气,因此在墙角立了一盆文竹。那盈盈翠绿的植物和他眼里暗涌的性欲截然不同,一瞬间眼前闪过孙骑,我竟然有些想他。
经理拍桌子吼了我几句,看上去是装样子给外面的人听的,是以才能捍卫他统帅的形象。我解释一下缘由,他立刻软了,我猜接下来不出十句话,他会安排我陪餐的任务。
结果比我预料的要早,第八句的时候,经理虚情假意的耐心已经用完,迫不及待的布置任务,“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客商来我们这里考察,总部那边非常重视,所以啊……”
我的思绪飞了出去,不知道飘落在哪里。我只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,连强迫别人做一件事的勇气都没有,还要像小孩子一样扭扭捏捏,不惜把“总部”这样的字眼搬出来唬人,隐约有种“你再这样我就告老师了”的反胃感。只看这秃头男人说的一本正经,大义凛然,神情严肃又专注。
我保持虔诚的样子和他对视,然后漫无目的打量他的脸。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,经理都表现的那么差强人意。很难以置信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,如此失败的外形,应该在他的感情旅程上造成的不是崎岖山路,而根本就是一堵墙吧?!——所以推断出,从无爱情问津的他,一心向学,毕业后又专心致志干工作,是以这把年纪当上了经理。久居高层,享受了权利带来的那种不亚于性快感的高潮,如今正洗心革面,试图用一贯的手法再次让部下半推半就,以后随便找给机会,给我个一官半职,算是对霸占我一段青春时光的等价补偿。
席间,我像个玩具娃娃一样机械性的微笑,时不时还要抢在服务员前面去给领导倒酒,一番推辞下来,我又要扮演哄儿子喝药的母亲,慈祥的捧着酒杯,伺候着领导把酒喝下去。领导的脸尽是油光,嘴唇肥厚黑紫,奇怪的是,他的嘴巴那么大,每次喝酒还会漏下一缕,细细的沿着皮肤的纹路留下来,被他用手背反抹一把,继而酒桌上爆发出嘹亮的喝彩声,好似完成了多么壮大的丰功伟业一般。
然后领导又要反击,和在座的其他男人一样,声若洪钟的唤一声我的名字,然后微微把酒杯抬起,这时我要扮作马不停蹄的样子,用腿抵开椅子,诚惶诚恐的端着酒杯,一脸络绎不绝的笑容迎上去,听领导三番谈心五番教导,最后见缝插针说一句“领导我真的不会喝白酒”,领导仿佛早有准备,随机吩咐服务员“把红酒打开”,我就又要装作不是很会喝酒的样子,皱着眉头,分好几次把一小杯红酒抿完。领导见状心花怒放,长辈般对周围的人和蔼的笑一圈,然后一仰而尽,仿佛在女下属面前展现了无穷的男人魅力般。
酒过三巡,男人们便开始演讲,某个篇幅完结时,再迅速穿插感情酒。整个晚餐最有趣的就是这个环节,据我猜测,有女生和没女生的酒场,男人们的表现绝对是不一样的!若只有男人的酒场,大家会以加深朋友、兄弟之间的感情为主线,尽量说一些贴心话暖心话,把距离拉的更近,尽量多喝点酒巩固一下之前说过的虚话假话,试图通过酒精以假乱真,把自己也骗过去——而如果有女生在就不一样,尤其是那种中立身份的女生,比如我,不是谁的女朋友也不是谁的小三,干干净净的身份,人人都有睡我一晚的公平权利——起码在他们脑子里是这样想的。然后呢?在酒场上他们全部成了战神!一个个澎湃汹涌,喝酒的效率事半功倍,每个人都想在女生面前展现自己威猛的一面,好比动物世界里发情时节追寻配偶的野兽,竭尽所能的展现自己,于是就会觉得好笑,这人呀,进化了几千万年,还是老样子。
最夸张的就是聊天时,之所以会用到“演讲”这个词简直毫不为过。原以为只有在男人面前他们才会说些荤段子,谁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通常只说上述基本的场面话,很少把自己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;但是场上一旦有了女人,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梗和段子纷飞而出,这个时候我很尴尬,因为这样的下流话之前已经听过很多次,所以如今都不怎么感冒,但是在酒场上还要必须装作听了会害羞的样子,可内里真心并不怎么敏感,一来二去,就不知哪个点该赔笑,哪个点该装傻,会很难熬。再者,男人们的话题量实在太大,在女人面前各个都成了专家学者,上知天文下知地理,国内国外古往今来,博闻广记程度令人咋舌,很多时候都能听到新鲜有趣的,可是最怕跟熟人一起碰面。因为他们掌握的知识量和素材也就有限的那么几个,经常一起喝酒,他们的故事就成了老故事,他们也就成了祥林嫂,啰啰嗦嗦的把那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讲,他自己本人却浑然不觉,自以为百花齐鸣唯他独尊。
吃过饭,领导又叫嚣着一起去唱歌。我知道非去不可,但是这种场合还是要矜持一下,对男人欲罢还休他才更想要你,任何事都同理。
我假装头痛,皱眉请求,“经理,我今天喝多了,想先回去休息……”话没说完,经理斩钉截铁的打断,“小李!我跟你讲!今天,王总来到这里,是对我们公司的鞭策……和……激励!年轻人,年轻人怎样才算是干工作?呐,这就是干工作!——你今天把王总陪好,就算你首功一件!这是你的职责,同时也是你的义务!懂不懂?!”
王总趁机过来落好人,温和笑道,“小李没事吧?我看小李年纪不大,但是酒量确实真着!我都差点陪不下小李来啊!”我赶忙摆手,“不不不,我不太会喝酒的。”王总仿佛在自我表演,压根就没打算听我任何申辩,连话题都没有转的念头,直接吩咐,“既然这样,小李要是不嫌弃我们几个老家伙呢,就好人做到底,看着我们几个别喝太多,啊?没问题吧?”我为难的看看经理,经理使劲冲我打眼色,我就长舒口气,“好吧!”然后在一群“这才对嘛”的起哄中,酒气熏熏的上了车。
进了车厢,空气陡然遭到密封,狭隘的空间里立即被那些中年男人身上挥发的糟气充斥。他们有意把我放在后排中间,经理和王总分两边挨着我坐。车子跑的飞快,好像怕我会跑了似的。我在驾驶和副驾驶中间的空隙看前挡风玻璃,外面的街景很熟悉,但就是不知道是哪里。我猜车子起步加速把我的酒意给膨化了,觉得后劲上来了,整个人发飘,被车子甩的东倒西歪。经理和王总都比较克制,只有在我倒过去的时候才假装好意动一番手脚。
在本地最大的ktv门前下了车,金碧辉煌的装饰衬托的我更加渺小。我心想有钱人就是好,连唱歌这种普通的事都能选择最奢侈的享受。
我努力克制清醒,保持微笑,镇定步伐,如果在这个时候露了马脚,接下来会更糟糕。因为白天的领导和晚上的领导不是同一个人。见过很多领导,觉得他们都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《圣斗士星矢》里的教皇,双重人格到分裂的类型,一会儿大义凛然,一会儿龌龊下流,要是酒喝的不够多,还真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真的领导。
坐下后,服务小生立即挎进来两篮啤酒,砰砰一顿开摆,桌面上立刻满了。领导们此刻在互相谦让谁唱什么谁唱什么,我猜过不了多久就会让我第一个暖场,于是掏出手机给孙骑发信息。
“我今天陪领导吃饭,喝多了。”
孙骑依旧是在线秒回的节奏,“那就喝点蜂蜜水啊,解头疼的。”
我说,“我还在喝。”
“都快12点了还喝啊。”
“嗯,走不开。”
“哦,需要我去接你吗?”
“那倒不必,因为等下肯定有人送我回去,只是……”
还没打完字,经理手舞足蹈的吆喝,“小李,你先唱一个吧!领导都夸你声音甜,唱起歌来肯定也好听的不得了!”
我把手机撇一旁,去点了陈绮贞的《after 17》。
这首歌没有前奏,忽然进入主歌,有些手忙脚乱,不过旋律简单,几句就顺了下来。
我们人不多,却开了最大的包间。房内打着幽暗的背景灯,被屏幕里的惨白照的隐隐犯蓝,很像杀了王芳的夜晚。香烟从嘴里漏出来,被风卷成长长的痕迹,那痕迹变成了火车的记忆,轰隆隆把我生命里的一个人载向了远方。
一步一步走过昨天我的孩子气
孩子气保护我身体
每天每天电视里贩卖新的玩具
我的玩具就是我自己
孙骑问,“只是什么?”
我的消息在几分钟前戛然断掉,孙骑问了这么一句后就一直安静的等。前些时间在网上看到,如果你养了狗,你丢下一个苹果给它吃,可等你下班回来后它却只吃了半个,眼巴巴守着那半个苹果见到你回来了,才开心的把剩下半个也吃掉了。有专家分析说,你的狗听不懂你的语言,所以不知道你何时走,也不知道你何时回来,或者会不会回来,在它眼里,这半个苹果也许就是你不要它之后,它这后半生唯一的食粮,所以才一直耐着饿和馋等你回来。
我问孙骑,“你喜欢吃苹果吗?”
孙骑说,“没有特殊感情,怎样都好,但如果要吃,会切成小块。你刚刚只是什么?”
我在ktv对着手机笑出了声,“孙骑你很像萨摩耶诶!”
孙骑纳闷,“你不要东一枪西一枪的,喝多了吗?”
“没有阿。”
“那你只是什么?”
“哦,我猜,大概有人要送我回家,并且强烈要求送我上楼,理由是我喝多了他不放心。”
“然后到了你家又硬要进去吗?”
“bingo!你是机灵的萨摩耶。”
孙骑也忽略我的话,不管我夸他像萨摩耶,而是问,“那么那个要送你回去的人你喜欢他吗?”
我说,“如果喜欢,我还会告诉你吗?”
孙骑说,“那倒也是。”
我说,“我要晚节不保啦孙骑。”
孙骑没好气,“这也是你自找的啊,你在答应去陪餐的瞬间就该想到接下来会一直发生什么。既然你潜意识里已经接纳了,为何这会儿又想不通。”
孙骑大概生气了。
孙骑很少生气,换句话说,就算他生气了我大概也感觉不到。或许之前我俩之间没有值得他生气的点,如今有了,便毫不忌讳的表达给我看。
孙骑似乎喜欢我。
我问孙骑,“你干嘛好端端发脾气呀?”
孙骑装傻,“我哪有。”
“那么你没发脾气了?”
“没有阿。”
“哦。”
“你哦什么?”
“我不高兴。”
孙骑停了十几秒,“那我去你家门口等你吧,他们送你来了,我就冒充你男朋友。”
“好啊。”
“那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什么然后?”
“你又装傻。”
“并没有。”
”你冒充我男朋友把他们吓走了以后啊。”
“啊,能有什么然后,喝杯茶陪你解解酒就走。我今天和我的神崎丽美来过两次了,哪有心情兼顾你。”
眼前突然闯过萨摩耶追皮球的样子,雪白雪白的萨摩耶,在翠绿翠绿的草坪上打滚撒欢儿,禁不住笑出声。领导们唱古板又洪亮的老歌,震耳欲聋,我对着一小片亮光开心得不能自已。然后又看这些肥头大耳的家伙们,猜等一下哪个人要坚持送我上楼。
我说,“孙骑我现在有点忙,等一下在路上再发信息联系你。”
孙骑说,“好。”
我说,“你要保护好我啊。”
孙骑说,“好。”